1931—1945年侵华战争期间，日本对中国东北进行移民侵略与大肆掠夺土地的行径相伴而行，农业人口的入殖和对中国东北土地的大量侵占，共同构成了完整意义上的日本农业移民侵略政策。土地的掠夺是日本进行移民侵略的前提和基础，而土地经营状况又是影响日本农业移民生存和能否长期定居的最重要因素，也是日本侵略战争物资供给的主要来源。不同时期，为了移民侵略的需要，日本殖民主义者不断建立和强化“拓殖”机构，通过“商租”“合办”、贷款或借款、低价“收买”、以“整理地籍”为借口、以“危险地”为名强占等不同的掠夺方式大量侵占土地，实则就是依靠军事力量强制性地收买和无条件征用，给东北农民带来的灾难罄竹难书。

　　对农用地掠夺初现端倪

　　1904—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攫取了沙俄在旅顺、大连和南满铁路等诸多权益。“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对中国东北土地的掠夺范围尚仅限于旅顺、大连、南满铁路附属地和以白银太来（今内蒙古通辽市境内）为主的地区，土地多以工商业使用为主。1922年1月，日本当局专门成立“东亚劝业株式会社”，把在中国东北的土地业务以“国策会社”名义统合起来。此后，每年约掠夺土地1500 町步（日本土地单位，以现行国际公顷为标准，1公顷约合1.436垧或0.9917町步）。

　　“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开始在中国东北地区实施农业试点移民，对农业用地的掠夺初现端倪。据《关东州统计20年志》记载，到1925年，在关东州农民的9.39亿坪（日本土地单位，1坪等于3.3平方米）土地中，已被日本侵略者掠去2.85亿坪，占30.35%；95013.1町步山野地，被掠夺去79182.9町步，占83.34%。1928年2月，“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收买民地2564町步，官有下放地366町步，作为“大连农事株式会社”成立的准备。截至“九一八”事变，“大连农事株式会社”采取所谓“收买”方式共获取土地3928町步。这些土地除分给日本农业移民外，其余部分则向当地中国人放租，以获取高额利润。“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共掠夺中国东北土地约478356公顷。

　　采取多种手段霸占土地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全境，开始进行大量农业移民，先后实施“武装移民”和“二十年百万户移民”计划。“武装移民”时期，除继续强行低价“收买”、以“商租”“合办”方式盗买外，日本当局还以“整理地籍”为借口抢占掠取土地。1932年5月，伪满民政部所属的土地局对东北土地进行“地籍整理”，通过对旧的土地关系和制度进行调查和重新登记注册。1936年，设立地籍整理局，开始为期 8年的地籍整理，投入资金 6000余万元，参加人员达550万。1936年9月至1937年9月，日本当局通过“地籍整理”就非法强占土地608万公顷。

　　1933年1月，伪满政府正式宣布，允许日本人从1933年3月起，在东北自由购买和租用土地。同年，日本第一个“武装移民”团入殖桦川县永丰镇。该镇共有土地4.5万公顷，耕地2.05万公顷。在日本关东军的胁迫下，永丰镇原有居民99户全部迁出，每人只给5元迁移费。1934年1月，日本开始在东北大规模收买土地，在依兰、桦川、勃利、密山、宝清、虎林等县购地165万垧，占上述各县已有可耕地283万垧的75％。不论荒地还是熟地，地价一律1元，几乎等于白抢。按照当时的地价，熟地上等每公顷121.4元，中等每公顷82.8元，下等每公顷58.4元；荒地上等每公顷60.7元，中等每公顷41.4元。当地农民如果不愿意把土地贱卖给日本人，关东军便带着武器到农民家中强行将地契抢走。这完全是在日本军国主义刺刀保护之下，明目张胆地对东北土地进行疯狂掠夺。

　　1935年12月，“满洲拓殖株式会社”成立，核心业务是移民用地的获得、管理及分配，资本金1500万元。该会社先是接收了“东亚劝业株式会社”100万町步“商租”土地，转换所有权后，开始自行收买。1937年9月1日，关东军将“满洲拓殖株式会社”改组扩大为“满洲拓殖公社”，作为日本在东北的移民活动管理机关。到1937年8月，日本“百万户移民”大批入殖之前，该会社已掠夺土地达2352855．07公顷。1932年至1937年，日本先后对中国东北进行了五次“武装移民”，共移民2785户，分配土地139187町步，平均每户分得土地50町步，是原定每户10町步的5倍。

　　通过移民抢占东北土地

　　1935年7月，日本政府拓务省正式出台《关于满洲移民根本方针之件》（即“百万户移民计划”），计划从1936年开始，用20年时间向中国东北移民100万户，总计500万人。1936年广田弘毅出台组阁，将该计划列为七大国策之一，伪满政府也将接收安置日本移民列为“三大国策”之一。大量掠夺中国东北土地，实施“二十年百万户移民”计划，日本朝野上下一致认为这是“当前最为紧迫的任务”，应该“放在第一位”。这样不仅解决了日本“人口过剩”和“土地饥饿”的矛盾，同时还可以通过“百万户移民”的土地掠夺来达到永久霸占的目的。按照“百万户移民”既定计划，移民所需用地，“1000万町步的农耕地。此外，还要有500万町步的放牧、采草地”。这一土地的需求量相当于当时日本国内耕地总面积的2.5倍，是中国东北农民遭受的一场土地浩劫。

　　日本当局为加强对移民土地掠夺、安置等项事务的监督，成立以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为会长的“满洲拓殖委员会”，掠夺土地的具体责任者为“满洲拓殖公社”。在“满拓委员会”的指导下，“满洲拓殖公社”对中国东北的土地开始疯狂的掠夺。到1938年3月，“满洲拓殖公社”已掠夺土地约310万垧。这310万垧土地的价格：“熟地每垧最低12.18元，最高56元；二荒地最低7.80元，最高12.96元；荒地为4.50元左右，”远低于当时的市价。更有甚者，有些地区根本无地价可言，只要认定是极其重要的地区就直接以武力占领来取得土地。据统计，到1941年初，“满洲拓殖公社”掠夺土地达2002．6万公顷，是日本国内耕地面积的3.7倍，占中国东北已耕地和可耕未垦地总和的66.6%，已远远超过了日本“百万户移民”用地1000万町步的计划。为了掠夺更多的土地，伪满政府和关东军还以“军事用地 ”“危险地区”“维持治安”等为借口，实施“归屯并户”，把中国农民强行迁走，使土地荒芜，达到强行没收土地的目的。据1943年伪满当局的统计，仅1942年从自己的土地上被搬迁或赶走的中国农民就有17060户，被征用土地有64万公顷。截至1945年1月，这种被迫迁移的所谓“内国开拓民”达40771户，20多万人。

　　进一步加快掠夺步伐

　　太平洋战争期间，随着日本侵略战争的扩大，需要大批粮食供应前线，中国东北成为日本对外侵略的兵源和物资基地，日本进一步加快了对东北土地等物资的掠夺步伐。从1942年到1943年5月3日，经“开拓总局”所“收买”的土地，包括熟地、荒地在内，约41万公顷。1942年“收买”面积38万公顷，其中熟地占73%。除了“开拓总局”以“收买”的方式掠夺移民用地外，日本还推行“紧急农地造成计划”，实现快速掠夺用地的目的。

　　截至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日本在中国东北共掠夺移民用地达2600余万公顷，其中适合耕种的土地1300万公顷，其余1300万公顷作为牧场、森林或其他公用土地，已分配给日本移民所耕种的土地为152.1万公顷。日本为了安置“民团”入殖，先后使500万中国农民遭遇失地无家的多重灾难。这些东北农民或被迫搬家，流离失所，或被迫充当佃户，为日本“民团”耕种土地，挣扎在死亡线上。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近代以来日本对华移民侵略问题研究”（14BZS109）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辽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